人人必杀所爱,所以人人得以苟活。

循迹

       (本文除了郑云龙阿云嘎方书剑之外没有偏好。1975组合是随机掉落的,主要是懒得想名字,实在觉得别扭可以忽略,假装他们是张三李四王五就好。

        其实我是有感于小徐对大郑说,你还记得我吗。

 

       一篇方嘎送给方方做生贺。

       虽然双云真的搞你又搞我,但是从双云身上得到什么都不亏。

       在最好最真的爱里怎么会得到坏处呢。

       你一定会更优秀,从追光变成光。

        

        /blueseven  2019.08.05

 

 

 

1.

       “你好像有一封信落在我家啦,明天晚上我给你送过去吧。”

       电话那边是喜欢用气声讲话的好听腔调,方书剑开始回忆自己忘记什么东西,“一封信吗?在哪找到的?”

       “你睡的那屋枕头底下,阿姨拆洗床单发现的,差点就给你洗啦。”阿云嘎捏着一个很薄的信封对着光看,里面似乎只有一张卡片,“是不是银行给你寄信用卡的挂号信啊?多亏及时发现啦。”

       把手机换到另一只手上,腾出惯用的右手在桌上的文件堆里翻找,再度确认是那个信封,宿舍门被推开的声音加速了这通电话的进程,方书剑把留在桌上的右手抬起来捂着电话小声说:“不好意思啊嘎子哥是我粗心,你明晚别来学校找我了,我周末去找你吃饭你看行吗?”

       出早功回来的黄子弘凡一进门隐隐约约听见邻床方书剑打电话的后半句,是叫什么人别来学校找他,忍不住使劲看一眼对方。

       “这么快就回来了?”方书剑对出早功还不到十分钟就回来的黄子提问。

       “嗓子疼。今天算了。”昨晚上黄子回宿舍时热水已经停供,强行用凉水冲澡的后果就是第二天喜提感冒。

       方书剑将电话挂断,帮黄子找出两包感冒冲剂:“你先喝这个,睡一觉吧形体课我帮你请假,中午还没好就去校医院挂个号。”

       “书剑,你不是北京本地人对吧?”黄子接过感冒冲剂,在地上找暖水瓶,再从乱成一锅粥的桌子上找自己的水杯。

       方书剑本来就是准备出去晨练的,一切已经准备就绪,看到黄子连自己杯子都找不到,拿自己杯子给他:“我不是啊,怎么啦?你用我的吧。”

       黄子弘凡没把自己的疑虑说出口。

       因为过分地将注意力集中在另一件事情上,方书剑直到很久很久以后才发现这个疑虑。

 

 

2.

       中央民族大学校园里有一家做内蒙菜的小馆子,方书剑跟着阿云嘎吃过几回,所以阿云嘎问他周末想吃什么的时候,他提出这个,电话那头的阿云嘎倒是一愣:“你一个南方人怎么还惦记上内蒙菜了?”

       “听说北京的牛羊肉都是从内蒙来的,但还是那家最好吃呀嘎子哥。”方书剑隔着电话撒娇,语气透露出无论如何想去吃这口内蒙菜的坚决。

       原本打算带小男孩去吃日料的阿云嘎只能顺着对方的意思:“那你在学校门口等我?今天限号,我打车过去。”

       “不用,咱们饭馆门口见吧,我先走过去。”

       阿云嘎掀开门帘时方书剑坐在靠墙的一张长桌上向门口招手:“这里……”他原本是要喊一声嘎子哥的,又怕给对方带来困扰,将称呼咽下去。

       是熟客,阿云嘎也不看菜单,和老板汉语夹着蒙语聊几句就定好菜色,回身坐在方书剑对面:“我怎么感觉你瘦了?这才两周没见吧?”

       俩人上一次碰面还是开学报道那天,方书剑坚持不要阿云嘎送进校园,对方只好帮他把两个行李箱从车上抬下来放在路边,目送他走向新生报道处。

       “没瘦,好着呢。”方书剑确实没感觉到自己变瘦,虽然每天早上五点起来出早功真的很累。

       “知足吧,你没轮上肖杰当班主任都是幸运的,你们现在这个女老师脾气很好,能少受点苦,不过你自己要多努力才是,凭实力考上的,可别浪费这机会。”阿云嘎是一贯的唠叨,叮嘱这叮嘱那,手把肉端上来就把肥瘦相间最合适的一块放在方书剑的碟子里:“快吃,不是就惦记这口吗?”

       事实上方书剑并不爱吃牛羊肉,总感觉做得再好都有腥膻味道,然而当着阿云嘎的面,也不用筷子,拿手抓起来,一边啃一边问:“嘎子哥,内蒙的肉是不是就得在内蒙吃才正宗啊?啥时候你带我去你老家玩吧?寒假怎么样?”

       没等着阿云嘎回应,正好端菜过来的饭馆老板倒是先搭话:“冬天可别去内蒙啦,太冷,夏天去吧,小伙子还没去过大草原呢吧?”

       “他是南方人,没去过的。”阿云嘎看方书剑塞了一嘴的羊肉,帮他回答。

       “嗨,这可不分南方北方,多少北方人也没去过咱大草原呢!你看大龙不是也没去过?”老板和阿云嘎很熟,这意味着他和郑云龙也很熟。

       “去过啦,去年夏天我俩回去一趟。”阿云嘎看方书剑埋头吃肉,继续随意和老板聊着天。

       老板收拾隔壁桌的空盘子,也不抬头:“好久没见他,忙啊?”

       “嗯,音乐剧全国巡演呢。”阿云嘎在盘子里挑挑拣拣也拿起一块肉,伸手去墙边上翻调料盒,捏出一点椒盐来。

 

 

3.

       吃完饭俩人在过街天桥底下告别,方书剑坚持要陪阿云嘎等到网约车再走,“哎呀,刚刚忘了,总觉得你是开车来的,不然应该和你喝一杯来着。”

       阿云嘎拍方书剑脑袋:“怎么小小年纪老想着喝大酒,喝酒不好知道没?自己尽量别喝,也少和同学出去喝。对了,你找我啥事啊?”

       “啊?”方书剑一脸懵逼,“不是你找我的吗?”

       “哎呀!我这脑子……要来给你送你的挂号信!”阿云嘎到告别之时才想起本次会面的真正目的,然而挂号信本信却躺在他今日限号没开的车子的副驾驶座位上。

       看得出对方今天并没带上碰面的主要道具,方书剑笑:“没事,不急着用,我下次去找你的时候再取,你帮我保管好哦。”

       “嗯。我放车里,不会弄丢的。”车来了,阿云嘎打开后排右车门坐上去,抢先于方书剑想说的“你到家和我说一声”,嘱咐道:“你回宿舍给我发个微信。”

       “好。路上小心。”方书剑走过去打开副驾驶车门:“师傅,麻烦您啦!”

       车子开出路口等红灯,司机和阿云嘎感慨:“你弟弟呀?真有礼貌。”

       阿云嘎笑了笑算是回应。

       拎着两盒臭豆腐往宿舍走,方书剑对室友梁朋杰的奇怪嗜好充满不解,一个广东人,怎么这么爱吃湖南臭豆腐啊,连发五条语音要求外带。

       “谢谢方方!么么哒!”梁朋杰光着膀子从上层床铺里钻出来伸手接自己的臭豆腐,宿舍里原本只有他一个人,现在加上方书剑:“那个……方方,你不介意我就在宿舍吃吧?”

       “你吃啊,我出去自习。”方书剑从桌子上翻出课本和一沓演草纸,装进书包里,转身要走,又想起嘱咐梁朋杰:“朋朋,你吃完开窗户晾一晾,不然张超回来要不高兴的。”

       “知道啦~你快去吧!好好学习哦!”梁朋杰已经坐在自己的凳子上对着臭豆腐打开今日B站热门视频合集。

       方书剑逐渐远离自己寝室的那扇门,掏出手机给阿云嘎发微信报平安顺便询问对方还有多久到家,听到隔着门也传出来的梁朋杰开始观看的知名音乐剧片段背景音乐和那个人的声音,手里倒是顿住了,停在“嘎子哥你到家也和我说一声哦”上面,没有发送。

       微博上自己关注的几个音乐剧前辈纷纷转发的《摇滚年代》复排的消息,方书剑都有看到,想来想去没有点赞,不是出于对主演演技的不信任。

       反而由于是亲眼在现场数次见过,才更加坚定信念,一定要考北舞。方书剑一月份来艺考的时候就住在阿云嘎家里,阿云嘎为了帮他缓解靠前紧张,开着车带他去天津看郑云龙主演的话剧,是个清末戏来着,方书剑见惯居家风格的郑云龙,第一次在舞台上看到完全不同的那个人。

       是发着光的。临时起意,自然是没票,阿云嘎和他都是挂着工作证在舞台侧面幕布里观看,角度不完美,经常被道具或是布景挡住视线,但是郑云龙念每一句台词的声音都清清楚楚地传来,震得方书剑不得动弹。

       “怎么样?放松一些没有?你要把考场也想象成舞台。”阿云嘎把手搭在方书剑肩上,俩人一起看着前方演员鞠躬谢幕时,对小男孩嘱咐。

       当时方书剑没有点头。

 

 

4.

       选修一门《创意写作》课程,方书剑觉得这可能有助于作为大一新生的自己更快地理解演员与观众的关系,就像是作者与读者的关系一样。

       阿云嘎对此大不赞同,在电话里带着一点苛责意味:“你还这么小,不要考虑观众问题,你想如何学习就如何学习,想如何演练就如何演练,不能为了讨好观众过度关注自己与观众的关系。”

       方书剑暂时还拿不出什么坚实理由去反驳,电话那头隐隐传来另一个声音,太远了,听不清,不过阿云嘎在下一秒就将电话挂断,这是方书剑始料不及的,从发生过这种情况。

       “龙哥,嘎子哥是不是生我气了?”方书剑给郑云龙发微信也没得到及时回复,一时间握着电话站在宿舍走廊里不知道怎么办。

       周五下午大多数人都没课,梁朋杰拎着暖壶从寝室里出来想去楼下打热水,看到方书剑惊慌失措的样子,挺惊讶:“方方,出什么事了吗?”

       “现在还能去教务处申请更改选修课程吗?”方书剑问的没头没尾。

       “我记得好像今天下午四点截止?要不你问问超儿?他对选课研究得比较透彻,你赶紧发微信给他。”梁朋杰甩着手里的暖壶慢慢往楼道尽头踱步。

       “张超,我是方书剑,打扰你了,请问一下现在还能够更改自己的选修课程吗?”张超只有睡觉时间在宿舍,平时不是在练功房就是在自习室,不和同学们扎堆,方书剑确实没和他说过几句话,偶尔发个消息客气得很。

       好几分钟同样没得到回复,差点要怀疑自己的手机没有4G信号收不到微信,方书剑把手机揣进口袋进屋开电脑,还没运行到登录界面,手机叮叮咚咚连响三声。他掏手机的瞬间想象这是阿云嘎郑云龙张超分别给自己发送一条消息,点开发现是张超一人发了三条,没有文字或者语音,三条校网链接分别是选课时间通知、选修课余量提示表、更改选修课程需要符合的条件规定表。

       “谢谢你,给你添麻烦了。”方书剑首先回复一句,再逐一去点链接。

       “客气。”张超的回复是方书剑浏览完选修课程更改问题细则才看到的。

       时间来得及,规定也符合,但是在“阐述更换选修课程的主要原因”这一条上,方书剑犯难,总不能写“我觉得我不适合写作”吧,既然不适合,选的时候干嘛去了。想来想去,方书剑写下一条审查老师可能匪夷所思的理由。

       正是工作时间,方书剑的申请只等待半小时就被通过,倒是挺让人意外,翻一翻还剩下的为数不多的可选择课程,确认一遍任课教师,方书剑选了一门《芭蕾舞发展史》。这课是他想选但是没抢到的《蒙古舞发展史》课程的老师教,也挺好。

       因为更改选修课的事情过于顺利,方书剑再次给张超发微信致谢:“我已经把课改好了,谢谢你的帮忙,打扰你啦。”

       手机叮咚一声,方书剑心想张超平时看着冷冰冰,真正有事的时候回微信倒是挺快,解锁屏幕看那个“你收到了一条新消息”,却是阿云嘎的微信:“你在宿舍吗,我在楼下,你下来吧。”

       从脏衣筐边上薅走两只今早新拿出的干净袜子,打开衣柜翻件新洗的帽衫换上,方书剑快速系鞋带,往楼下跑。

       “嘎子哥,你怎么来了?”距离突然挂断他电话一共还不到两个小时,对方出现在自己眼前,方书剑又惊喜又意外,不会是来骂自己的吧。

 

 

5.

       上课时手机静音,晚上回宿舍张超才想起手机好像连下课以后都没响过,从书包侧兜里找出来才发现早没电了,插上充电线没一会儿,看到下午方书剑的二次致谢。

       晚上十点多,寝室里是早已经睡着的梁朋杰和在所有穿过的袜子里找最干净两只打算明天继续穿的黄子弘凡,张超盯着黄子找袜子,想到前段时间两人讨论过的那件事,犹豫一下没给方书剑回微信,怕打扰到对方,还是等他回来面说吧。

       实在是挑不出来能穿的,黄子弘凡终于在熄灯前十分钟不情不愿抱着一堆袜子去卫生间清洗,张超本来想说“要不你明天穿我的”,又觉得确实不能这么纵容室友偷懒,所以黄子抱着一盆干净袜子回来的时候,主动承担了帮他晾到阳台的任务。

       “你说,方书剑今晚还会不会回寝室啊?”黄子盯着阳台上帮自己晾袜子的张超,又看看离阳台最近的方书剑的床位。

       “那谁知道呢……不过他没和咱们说不回来,应该就是回……”张超声音止住,从窗户往下看。

       黄子弘凡正在脱睡衣准备爬上去睡觉,话听一半没有了,不禁纳闷:“嗯?”

       “你来看。”张超喊他,他把脱一半的睡衣又套上,对面楼住的都是女生来着。然后黄子顺着张超手指的地方也看到一个晃晃悠悠的年长男性搂着方书剑道别,方书剑转身进宿舍楼大门的时候汽车也缓缓驶出视线。

       两人对视一眼,又同时转头去看已经睡熟的住在黄子对面床位的梁朋杰,犹豫有些事情要不要和最没心没肺的小不点分享。不过今日确实不合适,方书剑没几分钟就要进寝室啦。

       方书剑推开门,一身酒气,手里拿着个没有标识的北舞信封,看着轻飘飘,往自己桌子上一甩,也不洗漱,晃晃悠悠脱到只剩内裤,重踩楼梯每一步,爬上床睡觉。

       张超用眼神示意黄子锁门关灯,转头两人在微信上聊天。

       “你说我们要不要和小方聊一下?”

       “我觉得没必要干涉他人隐私,尊重他人选择。他需要咱们帮忙会说的。”

       “你说那信封里是什么?钱吗?”黄子和方书剑睡同一边,没办法从床上看方书剑的桌子。

       确定方书剑的床帘挡得严严实实,张超抬起脑袋往对面方书剑的桌子上看,一个薄薄的信封躺在几本英语书上面,“不像,看着很薄。”

       “睡吧,困。”

       “嗯睡吧,晚安。”

       听到方书剑呼噜声起来,张超还是给对方去了一条迟来的微信:“下午我手机没电没有及时回复,你太客气了,更改的顺利就好。明早出早功我会帮你请假,好好休息。”

       翻来覆去又追一条:“还是要少喝酒,外面不安全。”

       周末两天的晨功是自愿报名制,刚入冬,上大学以前没出过广东省的梁朋杰还不适应这种冷冽气候,暂时没报名,其他三个人都有报名。

       黄子弘凡起床洗漱换衣服,用眼神示意已经准备好一切正在等待自己的张超往方书剑的床位上看。不知是不是醉酒的缘故,方书剑睡得很熟,时不时有几声呼噜,张超用口型和黄子商量:“给他请个假吧。”

       黄子一边点头一边穿鞋,拖着一只没完全穿好的鞋走过去拿起那个信封看了下,张超传来不赞同的一声清嗓子,他赶快放下,两人一前一后出寝室门。

       “我感觉是张银行卡。”黄子弘凡说出自己的判断。

       唉。张超轻声叹气。

 

 

6.

       睡醒已经是中午,寝室里只有方书剑自己。记得梁朋杰好像是要去参加高校老乡会来着,张超肯定在自习,黄子不知道在干什么,总之寝室是很长一段时间都只有自己一个人的样子。

       他想起昨天喝酒喝到有点失控,回来就睡死,赶快爬下床确认没把东西弄丢,顺利带回了寝室。

       信封就躺在那里。

       他掏出手机点外卖,看到半夜有张超的留言和郑云龙的一条语音:“我们已到家,你早点休息。”

       昨天……阿云嘎突然到访,吓得他以为自己要被训斥,就像是考北舞面试前辛苦准备的试唱片段反复被对方否认那样。但实际上阿云嘎是来道歉的。

       “我在电话里不该那么说你,对不起啊,害怕你被吓到,过来和你道个歉。”

       方书剑觉得这比挨训还吓人:“嘎子哥,我没怪你啊,你说得对,课我已经退了。”

       “怎么退了?你喜欢就上呀,挺好的,你还小,什么都试一试才知道到底热爱什么呀?不用受我影响的。唉都是我不好。”

       “怎么还特意跑过来一趟,你工作上的事不要紧吗?”方书剑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复阿云嘎,只好询问对方的事。

       “没事,今天啥也不干啦,来给你赔礼道歉,说吧,你想吃啥,哥陪你吃饭去。”阿云嘎搂过方书剑把他往车里塞,坐上车方书剑也没说出个餐食或者饭馆的名字,他只好继续提议:“咱们内蒙菜走起?”

       方书剑一直没说话,阿云嘎开车拐出北舞校门,转一圈想把车停在饭馆门口,过去才发现没车位,只好又把车开回方书剑宿舍楼下找个地方停好:“走过去吧,没两步,那边没地儿停车。”

       方书剑的沉默习惯性被阿云嘎当成是默认,心里有一点不爽,一边走一边提议:“嘎子哥,我们喝一杯吧。”

       “我想想啊,今天周五,行,陪你喝一杯。”阿云嘎知道周末早上也是要出晨功的,不过偶尔不去也没啥大事,方书剑一直非常刻苦,缺席一两天不耽误什么。

       作为一个内蒙老板,餐馆里自带的酒水怎么能是灌装啤酒呢,肯定是自己酿的马奶酒啊,不是熟人还不给拿出来呢。老板拿出两个大碗给方书剑两人斟酒:“小伙子少喝点啊,这酒甜而不烈,但是后劲儿大,上头。”

       一人满满一大碗。阿云嘎笑:“你肯定喝不完就醉,等会我看你怎么走回宿舍,到时候别喊我扶你啊!”

       方书剑也笑:“万一是我扶你呢。”

       肉没吃几口,酒喝得干干净净,阿云嘎倚着墙等郑云龙来接的时候方书剑已经趴在沾着油和各种调料的玻璃桌面上迷迷糊糊了,老板忙着招待别的客人,也顾不上和他俩搭话。

       周末夜晚的北京,堵车堵得厉害,郑云龙干脆是坐地铁来的,进门的时候手腕上还挂着阿云嘎那个胡萝卜卡套的公交卡:“怎么喝成这样?”

       “他喝一半就不行啦,我把他剩下那半碗也干了,别浪费了不是?”阿云嘎看到来人,把重心从墙上转移到对方身上,“咱俩把他送回宿舍啊?”

       郑云龙一边点头一边翻背包,找出胃药,拿着保温杯往阿云嘎嘴里送,吃完药又掏出两颗解酒糖喂进去。

       “你们内蒙的酒专门骗方书剑这种单纯小孩,喝一个倒一个。”郑云龙觉得方书剑喝成这样不哭不闹只是睡觉还挺有意思的。

       稳了稳心神,阿云嘎站起来和老板告别,跟在扶着方书剑往外走的郑云龙身后离开餐馆。

       方书剑并没完全睡着,只是晕,依稀听见阿云嘎讲话,努力去听就听到郑云龙的声音,放下心来,有人接阿云嘎回家了。晃晃悠悠出了饭馆,方书剑理智还在,只是身体不听使唤,“龙哥,我重不?”

       扶着实在是没法走路,郑云龙把方书剑背起来,沿着侧门小路超捷径往北舞宿舍区走,旁边阿云嘎晃晃悠悠,“不重,我们方方轻着呢,这么刻苦哪能胖?不像你龙哥,读书的时候懒得跟猪一样。”

       “才没有,我大龙哥可优秀了。”方书剑搂紧郑云龙脖子语气骄傲。被夸的人也不脸红:“你以后肯定比我们更优秀,青出于蓝嘛。”

       “瞎说什么呢?方方是弟弟,又不是儿子,你下午怎么说我的来着?”阿云嘎不满,“方方啊,你龙哥可疼你啦,下午我训你两句,他都不乐意了,说我管得太多,像个家长,这样不对,让我赶紧来跟你道歉呢。”

       方书剑搂紧郑云龙,许久才说:“谢谢你。”

       郑云龙听不清背上的人说什么:“嗯?”

       “我说,谢谢你们,嘎子哥,龙哥。认识你们我很幸福。”

       方书剑的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打到郑云龙脖子上,激得负重走路的人赶忙缩脖子:“刚我还夸你酒品好呢,喝多就知道睡觉,怎么这会儿哭上了?”

       阿云嘎快走两步努力跟上俩人步伐:“怎么哭啦?快别哭,天气冷,该感冒啦。我们认识你也很幸运呢。”

 

 

7.

       跨年夜商量好要在寝室一起玩,这是成为北舞学生之后第一个四个人一起过的节日。因为中秋的时候大一新生还在郊区军训,住几十个人同屋的大通铺,吃学校统一派发的难吃月饼,彼此不熟。

       梁朋杰最兴奋,拎着两箱啤酒:“我搬的可累呢,都得喝完!”

       方书剑去菜鸟驿站拿快递,回来时顺便再买几样素的下酒菜。阿云嘎和郑云龙两个人有跨年晚会的直播演唱,早几天已经离开北京,用顺丰给他寄一些零食和礼物。进门的时候黄子正在调侃张超:“怎么样,第一个没在自习室度过的夜晚,空虚不?”

       “很高兴认识你们。”张超认真道,他觉得很幸运遇到一个彼此相处得来的寝室,“这空虚不亏。”

       “等你喝完就知道真的不亏哈哈哈!”黄子站起来去接方书剑手里的打包凉菜,随手扔在已经点好的外卖烤串上面,“我们现在就开始呗?”

       在自己桌上腾出一块地方,方书剑找小刀拆快递,“等我拆个快递,里面应该还有吃的。”

       黄子和张超对视一眼,没有收到对方的阻止眼神,才开口问:“小方,谁给你寄的快递呀?”

       “我哥哥。”方书剑小心地将刀尖挤到纸盒缝里,生怕多探进去一点就会划破内容物,没注意其他三个人的脸色。

       “没听说你有哥哥啊,你不是独生吗?”还是黄子说话,其他两个人紧盯着方书剑的脸等着观察他表情。

       方书剑从纸箱里往外拿零食,扔到临时搭好的四人吃饭小桌上,抬头看仨人奇怪眼神:“没有血缘关系,来北京认识的。怎么了?”

       “没啥,我们先吃饭吧!感觉这个零食还很高级的样子!一会儿喝酒的时候吃!”梁朋杰终于机灵一回,迅速化解尴尬。

       谁也没再提起这个话题,吃吃喝喝开始庆祝跨年。

       临近十二点,两箱啤酒只剩一罐,梁朋杰实际上没喝总量的十分之一就过早退场躺床上歇着去了。

       张超借着酒意不似平时话少,拉着方书剑唠唠叨叨:“你有什么困难就和我们说,我们一起想办法总能解决的,千万别被人在外面骗。”黄子弘凡一眼一眼白他,没用。

       “我没有什么困难啊?怎么啦?”方书剑喝得不多,他想等直播来着,所以完全是清醒的。

       张超扶着黄子弘凡的肩膀颤颤巍巍站起来,在自己的抽屉里翻翻找找:“给。”

       方书剑接过东西发现是一张银行卡,满脸懵逼:“哥?你喝多了爱给人钱?”

       “哈哈哈哈给我给我,明天他酒醒了也别还给他!”黄子伸手来抢,打打闹闹试图把这一段赶紧圆过去,然而张超不依不饶:“小方,咱把那人的钱给他退回去!咱不用!”

       “啥钱?”方书剑更懵逼了,什么情况?

       张超好不容易坐回矮桌面前,又颤颤巍巍站起来,扶着方书剑的脑袋,从对方床下的书架中央抽出一个有一半夹在书里都已经落灰的未拆北舞印制信封:“这个,退回去。”

       “啊?”方书剑接过来,是那天酒醒之后就夹在书架上一直没动的那个郑云龙交给他的信封。

       那天郑云龙把他背到宿舍楼下,目送他上楼,他一步三回头看着郑云龙打开副驾驶门要把脸色通红眼神迷离的阿云嘎往车里塞,阿云嘎先从座位上拿起什么递给郑云龙,对方只好原地搂着阿云嘎又把走了没几步的方书剑喊住;“对了,方方,你的东西。”

       阿云嘎的车,副驾驶位通常只有郑云龙坐,所以那个信封一直留在座位上。

       方书剑回身去接郑云龙手里的信封,“龙哥,你们回程路上小心一点。到家说一声。”

       郑云龙忙着把阿云嘎重新塞回副驾驶座位,没说话只是点点头表示知晓,阿云嘎话倒是很多:“你说我坐这万一遇上查酒驾的会不会连累你哈哈哈!”一边说还一边借着姿势很方便要亲郑云龙的脸,把酒气传染给对方。

       方书剑头也不回往宿舍走。

 

 

8.

        黄子和方书剑两人费劲半天才把张超抬上床,之后一个人睡前洗漱,一个人打开电脑等着看某一段跨年晚会直播。时间刚过十二点,新的一年到来,寝室里两个喝到失去意识的,一个喝了很多跟没喝一样的,蹦蹦跳跳哼着歌刷牙洗脸,一个没喝多少跟喝多一样的,感觉自己看不清屏幕上的两个身影。

       “我先睡了啊,你也早点,明天中午还有班级聚餐呢。”黄子从卫生间回来,看到方书剑把脸使劲往电脑屏幕上凑,也不知道在干啥。

       “嗯,你睡吧,晚安,新年快乐啊黄子,你是今年我第二哦不第三个说新年快乐的人哦,谁让他俩喝多了!没这个福分。”方书剑把脑袋从电脑屏幕上拿开,敲鼠标点下关机,起身找牙刷和毛巾准备洗漱。

       黄子弘凡反应了一会儿才说:“小方,对不起啊,我们之前误会你。新年快乐,晚安。”

       “嗨……多大点事,这不也是我和你们交流的少嘛,怪我,你快睡。”方书剑看一眼自己桌子上撕开的信封,出门去卫生间洗漱。

       黄子也看了刚刚在张超奋力挥舞下被扯开的信封一眼,再说一遍此刻这个寝室里没人能接收到的,“晚安。”

       躺到床上方书剑重新摸出手机看十二点整发出去的两条还没得到回复的微信:

       “嘎子哥,新年快乐。”

       “你帮我也给龙哥带好,祝大龙哥新年快乐。”

       估计此刻还在跨年晚会后台呢,阿云嘎没顾上看手机很正常。

       方书剑想着想着倒是觉得好笑。因为他每次跟阿云嘎打电话都小心翼翼的,让寝室其他三个人觉得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再加上那天俩人半夜送喝多的他回来,倒让人觉得是卖身挣钱了似的。

       事情要是提前说开就好了,比如他早点拆开那个信封,将里面那张早就过期的地铁票拿出来,惹得大家误会半学期。

       那是他第一次来艺考,在阿云嘎家里住十几天,本来说好对方要陪自己去北舞面试,但是临时有事,阿云嘎只能开车把他送到家门口的地铁站,摸一摸他的脑袋:“别紧张,去吧。晚上回来给你炖汤喝。”

       “嘎子哥……”方书剑不是紧张,是说好要陪自己走完这一程的人只走到半途,失落罢了。

       “怎么?你没带公交卡?”阿云嘎原本是要把自己的公交卡给小男孩,但是也没带在身上,“一起下去,我帮你买票。”

       阿云嘎给方书剑买一张从自家门口地铁站到国家图书馆站的临时地铁票,放在他手里,来不及目送他进站,抬手看表:“我先过去了哦,结束就给我发微信,看看大龙能不能来接你。”

       “好,你路上小心,办事顺利。”方书剑看到阿云嘎重新走回楼梯离开地铁站,才从兜里掏出自己的公交卡,刷卡进站。

       那时他初来北京,并不知道这种一次性地铁票是有限制的,首先是定程,起始站固定,它处无法识别,其次是只在售票当日有效。所以他考完试就在校园里的文化用品店买一个印有北舞LOGO的信封,小心将和A4白纸一样薄的地铁票装进去,封上,生怕某天不小心把这张票用掉。

       然而过期的车票早已过期,成为一个特别的无法向别人展示的珍贵礼物。

 

 

9.

       倒是没想到自己能比预计的时间要早一些和阿云嘎碰面,春季学期周一下午的第二节课,方书剑在教室里第一节课还没结束的时候就赶到门外,等着开始这一堂芭蕾舞发展史。

       他低头刷微博,直到听见身后熟悉声音:“方方?”

       “龙哥?”方书剑没想到能在教学楼里碰上郑云龙,“你怎么在这?”

       “接嘎子下课。本来不是说晚上和你吃饭的?但他不是临时有事么,我送他过去。”郑云龙穿       的是标准死宅三件套,头发也没打理。

       方书剑这才意识到,同一个老师的两门课,芭蕾舞在第二节,那么此时教室里正在进行的应该是蒙古舞发展史。的确,还有谁比阿云嘎更合适来客串讲师呢。

       “下一节我在这教室上课,提前过来啦。”方书剑走过去拉着郑云龙胳膊:“你不热啊,都开春了还穿这么多。”

       郑云龙没答话,只是笑一笑。从跨年到寒假到开学,他俩都没再挪出时间和方书剑吃饭,以前有个同级女生是跳芭蕾的,留校任教,被学校分课系统的BUG坑到,平白无故接了一门《蒙古舞发展史》的通识选修课程,只好先请阿云嘎来帮忙救救场,领学生亲眼看一下蒙古舞是啥样可比空口讲一学期有用。

       方书剑看郑云龙没有继续聊天的意思,扶着他的肩膀从教室门上的玻璃往里看,没有配乐,阿云嘎就径自跳着几个标准的舞蹈动作,底下是一片惊呼,惊呼声一再拔高,直到下课铃将它打断。

       先从教室里出来的是任课老师,阿云嘎还站在讲台上被学生围观呢,她出门看到郑云龙,“我就猜今天肯定能看到你!啧啧!”

       看来也是很熟,女老师和郑云龙搭话时并不先称呼对方。方书剑站在一旁老老实实:“老师好,我是下节课芭蕾舞发展史的学生。”

       “你好!你来得真早。”女老师打量并肩站着的两人,然后问郑云龙:“这不会是你弟弟吧?比你好看一万倍!”

       “嘎子的弟弟。他叫方书剑。”郑云龙将方书剑推到身前半步的地方,认真帮他做介绍。

女老师眼睛一亮:“你是方书剑?”

       “怎么?你听说过他的名字啊?”阿云嘎终于回绝掉学生的热情,抽身从教室离开,走到三人面前,“没血缘的。几年前那个选秀节目你记得不?我俩在节目上认识的,特努力一小孩,后来和我说想考咱们学校,这不是就来了?”

       “真厉害,这你搞得我都不敢教他了哈哈哈!”女老师调侃两句打算往教师休息室走,给兄弟三人留个说话的空间。

       郑云龙跟着女老师一前一后往外走:“没想到能碰见方方,给他带的零食还在车里呢,我去拿上来。”

       想着要进同一个电梯,女老师倒是停下来等郑云龙一起,顺便和他聊天:“你俩对他还挺好啊。”

       “嘎子特别喜欢他,说他以后能比我俩有出息。”

       “得了吧,能有几个比你俩有出息的?”女老师笑,突然提起之前那个问题,感叹:“原来这个就是方书剑。”

       “怎么了?你这恍然大悟的语气?”郑云龙帮女老师按下1,再给自己按下B2,课间的教师专用电梯里只有女老师和郑云龙两个人。

       女老师从马上要合上的电梯门缝隙里看走廊中间有说有笑的阿云嘎和方书剑,直到视线被打断才和郑云龙说:“这小男孩在教务处网页上提交更改选修课程申请,理由很特别,让人无法拒绝。”

       郑云龙知道他改掉选修课,不过不知道改成什么,更不知道改课理由,“写了什么?”

       “他在‘更改选修课程原因’一栏写‘我喜欢的人不让我上这个课’,有趣吧。”

       郑云龙笑。

       “对了,你俩和他这么熟,认不认识他喜欢的那个?有机会带我八卦一下呗。”女老师还是挺想知道能让小男孩言听计从的是怎样的人。

       郑云龙还是笑,回答:“嗯,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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